娘做的棉袄
稿件来源:选自《东鹏风采》
张全亮
时近农历六月,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按照农谚的说法,这是最适合晾晒衣物的日子,因为这段日子里太阳最毒,最有利于杀灭螨虫、排除潮气。一个懒洋洋的午后,我开始翻箱倒柜把冬天的棉衣都拿出来,——晾晒到天井里。 翻出来的衣物中,有大牌的羽绒服,也有柔软舒适的真皮大衣,亦有摸上去暖融融的羊毛衫,但最引起我情感共鸣的是那件棉袄。这是娘去年冬至时候亲手给我缝制的。它耗费了4两棉花、3尺棉布,当然还有娘一针一线缝制花去的大半天时间。这种农村棉袄的制作没有太多的讲究,最主要的是要选用当年自家农田里出产的棉花,然后将棉花送到弹棉花作坊里弹成优质的棉绒;其次要选纯棉布,自家的棉绒再加上纯棉布保证了衣服的纯天然,用时髦的话说就是“绿色衣物”。 年轻人并不可能会喜欢这种“绿色衣物”。因为他的样式太土气,没有商场里的衣服时髦。但是我竟然喜欢上了它,甚至达到了痴迷的程度。 我出生在80年代中期,那时候经济还不富裕,山东农村孩子穿的都是这种棉花做的棉袄。这群小子整天泥里来雪里去,时不时还在池塘的冰面上打个滚,玩得不亦乐乎。到了90年代后期,羽绒服和羊毛衫开始大行其道,我也随大流加入了这个队伍。以后每个冬日来临,我都穿上从商场买的胖胖的羽绒服,在大街上招摇过市总觉得自己很“潮”。碰上穿羽绒服活动不方便时,我就是穿上保暖内衣再多加几件毛衣,但即便如此仍然冻得瑟瑟发抖。这些年,里娘不止一次的说过要给我做几件童年时的那种棉袄,我都没同意,还是觉得它颜色单调样式土气,仿佛穿上它就变成了旧社会的人似的,这时候娘总是拿那句千年不变的话劝我:十层衣不如那一层棉啊! 去年冬天,娘还是自己做主,给我做了两件标准的山东棉袄。我带回了公司,偶尔晚上披着它去车间转转,每次去车间那些婶子阿姨都惊讶的问我:这棉袄是你娘给你做的?我点点头。然后婶子阿姨们开始给我讲这棉袄的优点:一,纯天然材料制作,对皮肤没有伤害可以贴身穿,婴儿都适合穿;二,穿着方便,不必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捆在身上不舒服;三,成本便宜,一件羽绒服的价钱可以做十件棉袄;四,是你娘手工制作的,穿在身上想起娘,想起娘就不想家。 穿的次数多了,我渐渐领会了车间婶子阿姨的话,说棉袄的优点字字珠玑、句句真理!可不是吗,棉袄穿着忒方便,胳膊往两只袖子里一伸,系上扣子搞定,再不用去穿里三层外三层的衬衫毛衣;晚上车间临时有事时连内衣也不穿,披上棉袄就可以楼下跑,绝不担心对皮肤不好;其次,偶尔想家时看看棉袄想想家中的老娘,也的确能缓解思乡之情。 从去年冬天开始,我已经离不开这山东棉袄了,两件轮流穿,无论是在车间里还是在城里的大街上,我都神情自若的穿着,甚至有些沾沾自喜。老婆说不好看不让穿着出门,我也不予理会,因为那份舒适温暖的感受只有亲身体会才能感受到! 这天太阳很好,棉袄已经暴晒了两个多小时了。我走到天井里,从垂柳上折了根柳条往棉袄上抽了抽,弹出几阵灰尘。我把脸凑到棉袄边闻了下,嗯!有种太阳的味道。 上班的路上,车内响起来毛阿敏演唱的《天之大》,里面有句歌词是:妈妈你的怀抱,我一生爱的襁褓,有你晒过的衣服味道。对,刚才闻到的太阳的味道就是晒过的棉袄的味道,那也是妈妈的味道!(选自《东鹏风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