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良秀
生日那天,妻子送给我一部最新款的手机。本来这种事情是很值得让人高兴的,可是手机在我手里还没被捂热,妻子就千叮万嘱起来:“这可是我花了整整一个月的工资买来的,你可得保护好。磕着摔着比割我的肉都疼。”没等我说话,她又关心起来:“这样,明天你去外面买个保护壳,再贴个钢化膜……”
这好像已经成为了一种普遍现象,绝大多数人都会被这种“手机定律”击中。我们选购手机,最关注的无外乎是性能以及外观这两个方面。然而,新手机到手,很多人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它保护起来,完全忽略了当初吸引我们的外观以及触感。直到手机被淘汰的那一天,我们为它摘下外壳,它依然光亮如新。
我不禁想到了一位平时喜欢古典家具的朋友。那天,我到他家做客。客厅的一角,新添了一张茶桌,那蜿蜒的曲线,弧形的祥云脚,精美的姿态,看得让人心动。朋友告诉我,这是前不久刚刚买来的,因为使用红木打造,所以价格比较昂贵。我们相对而坐,把盏品茗,可以看得出来,朋友非常小心,频频用软布擦拭不小心滴落在桌面上的水珠。“怎么不放块玻璃在上面?”我提醒他。他莞尔一笑:“我买这张桌子,看中的就是它本身所散发出来的浓郁的古典气息。假若搭块玻璃上去,虽仍旧能看到木头的纹理,但却给人带来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再说了,如果这样的话,我当初花重金买它的意义岂不大打折扣了?”
朋友的话让人深思。不只是手机,红木茶桌,就连家里的电视遥控器,大概都保持着最初的保护套或者已经更换上了新的保护膜。直到有一天,电视坏了,遥控器几乎仍旧是出厂时的状态;汽车里的真皮座椅,我们要为其罩上一件座套,让它大部分的时间都沉睡其中。直到有一天,汽车被我们开进了二手车市场,真皮座椅还焕发着洁净的光亮……当初,我们奔着它们的本来面目而来,结果却要用另一种方式将它们掩盖。这是一种矛盾还是一种愚笨?
记得小时候,每当新书发下来,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包书皮。一个学年过去了,课本卷了边、缺了角、染了灰,唯独封面还是全新的。现在想想,有什么意义呢?崭新的封面里面是发黄的纸张,整本书看上去就像是人在不同年龄时化了不合时宜的妆。我也见过个别老太太,热衷于整容,佝偻的身躯上顶着一头花白的发丝,然而发丝下面是一张被拉紧了皮肤的脸,显得极不协调。
书,就该一起旧,无论封面还是内页;人,就应该同时老,无论身躯还是面容。只有不干扰事物本来的面目,才能永葆它们本来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