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团取暖”不如合法竞争
稿件来源:李家铎
■李家铎
近年来,很多行业“产能过剩”日益加剧,政府和专家把这种过剩称为“结构性过剩”,简单说就是中低端、科技含量低的产品我们严重过剩,科技含量高的产品我们很欠缺,好赚钱的产品我们不会做,我们会做的产品不赚钱。再加上近年来金融去实向虚,制造业水深火热,除了大面积倒闭之外,能够坚持的企业很多也举步维艰。为此“抱团取暖”呼声越来越高,甚至不少领导和地方政府也在伸出援手促进“抱团”。 “抱团取暖”看似合理,因为这个源于生物本能举动在抵御寒冷时确实有效,可是对于很多企业来说,当前面临的并不仅仅是外界的寒冷,而是来自因产能过剩导致的同业无序竞争。价格战和围绕价格战所采取的种种不正当竞争层出不穷,这种不正当竞争已经遍布国内各行各业,甚至这种状况在高度垄断的央企也会存在。根据公开报道,2013年6月,中国南车和中国北车在阿根廷地铁项目遭遇,中国南车以超低价格甩开中国北车及其他中国企业,先后获得了多笔阿根廷地铁的订单,但这一抢单事件不仅让阿根廷方面认为中方企业的报价不严肃,还搅局了中资公司另外30亿美元的已签约项目。 在陶瓷行业,除了价格战之外,常见的还有技术抄袭和剽窃、人才挖角,至今每年去意大利展时,仍会有国人反映一些国外公司对中国企业不友好,甚至不接受中国企业人员参观。在受伤和愤慨之余,我们也不妨简单分析一下:一个企业会去投资参展,目的是推销产品,寻找新的客户,而我们大量企业派人真的是为了“学习”吗?至于是否为抄袭、剽窃,相信大家在坚决否认之外都心知肚明。 有这么一个长期形成的环境,对于一些明明不合规矩的行为,大家都习以为常,想大家相安无事已经很难,“抱团取暖”更是痴心妄想。为了应对激烈竞争,一些产区或者地方政府出于对产业发展的焦虑,想出当地优势产业“抱团”提高竞争力的方式,各种产业联盟、行业协会应运而生。本人曾参加过市、区两级的陶瓷方面产业联盟的会议,并都在会议上呼吁尊重联盟成员的知识产权,基本上,这种呼吁理所当然地会赢得掌声一片,但是这两个联盟都很快无疾而终。产业联盟无法正常运行下去的原因多种多样,但是根本原因一定是联盟成员之间的“隔阂”无法消除,彼此都在“算计”,都想利用联盟获益而不愿意先“放下武器”,联盟当然无法实现初衷,土崩瓦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那些被称为企业家的老板往往有更大的追求,有人把这种追求称作“企图心”,这是一个充满正能量的词,而“企图”一词在国人的观念中往往会含有一些贬义的成分。以陶瓷行业来说,行业大佬基本上都会在从国家到地方的各种协会、商会甚至学术机构中担当重任,都会为行业“殚精竭虑”,为此他们除了不断“开疆辟土”扩大自己事业版图以外,还会为行业发展不遗余力地奔波,比如建大型的制粉中心、产业互联网平台等看起来有益于行业健康发展的事情,而且为了把事情做好又要拉政府做背后推手。可是结果却往往事与愿违,那些生存艰难的行业“小兄弟”基本都不买账。大家的道理很简单、很朴素——您打造的行业“公益事业”只不过是您事业版图的一部分,而且还要借助政府形成垄断,“小兄弟”的跟随很容易把大佬养得越来越大,大佬的每一次扩张都会压缩“小兄弟”的生存空间。 陶瓷行业是少有的高度市场化的行业之一,产能过剩已经成为事实,“抱团取暖”是拯救不了整个行业的,必须有企业被淘汰出局和企业规模被压缩。当然也会有人说,我们可以通过“抱团取暖”,大家一起成长,一起走向世界,这个说法如果是早些年的成长阶段,或许还有点道理,但当下我们已经形成这么巨大的体量,而且整个世界的同行也在想办法与我们抗衡了,因此这显然是行不通的。地方政府或者产区进行小范围的“抱团”,按理是有可行性的,但是这个前提得合法,如果通过一些放松执法的方式去支持企业,最终很容易形成“过分干预的父母培养出坑爹孩子”的结果。 2017年的陶瓷行业,除了环保高压以外,还有强制煤改气、退城入园等压力接踵而来,一方面,有些老板萌生退意,另一方面,龙头企业不断扩张。“供给侧改革”的方向是要去除那些不健康的产能,“抱团取暖”却是想保住当下所有企业,二者显然是背道而驰的,此时“抱团取暖”并不符合“供给侧改革”的思路和行业发展趋势。从环保整治表现看,我们为数不少的陶瓷企业在环保方面是长期没有满足法律法规要求的,“三同时”不当事、“排污许可证”不办,这些最基本的环保工作都不愿意去做,整个企业就是在违法运行。 另外,除了敏感的税收问题以外,员工劳动保护、安全生产、知识产权保护等问题也是大部分陶瓷企业的短板。对于一个企业,健康的基本前提是要合法经营,但是这个除了企业自律以外,还需要政府来营造。众所周知,在投资新项目时小企业是寸土难求,而大项目往往是特事特办,甚至政府协助违法拿地,这就使一些企业“出生”就不合法,此类事件不胜枚举。 政府只有严格执法,营造公平竞争的法律环境,使企业无论规模大小,只要有科技创新、产品质量和优良的经营管理,就有生存和发展的机会,而不是一味地使用行政手段“抱团”刻意做大,淘汰“弱小”企业。没有政府强制打压,有了宽松的生存环境,自然会有大量的小微企业不愿意再去跟风、模仿、剽窃,而是致力打造核心竞争力,这样在整个产业链上就会有大量“小而精”的企业存在,一个产业就有了发展后劲。 (作者系某釉料企业高级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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